路程峰办事效率很高,不愧是军人作风,他应该是颇有些势力的,当年徐珩父亲住院的时候也是找的他帮忙,但终究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丁家在当地的关系也是盘根错节,他也会有所忌惮,或是看他来头不小,丁家还是卖了他几分面子,传出话来说要见丁睿也可以,只能路程峰一个人来,而且不能带任何的通讯设备,至于让徐珩见丁睿一面想都不要想。

    路程峰来问徐珩,并且说:“如果你一定坚持要人,我也不是不能帮你,但后果……。”后面的话,路程峰没有说。但徐珩知道,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丁家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路程峰也会被牵涉进来。

    徐珩想不明白的是,他和丁睿只是彼此喜欢而已,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复杂和狼狈。

    徐珩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同意了丁家的安排,他现在急需知道丁睿现在在哪里,是否安全?而不是再牵扯无关的人进来。

    也只有先见了丁睿,他才能知道他的决定是什么。

    路程峰问他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丁睿的,徐珩想了想,摇头说没有,但是他托路程峰带了东西给丁睿,是丁睿出事前从网上预定的那对耳钉,耳钉直接寄给了徐珩,徐珩留下了一只,另外一只托路程峰带给了丁睿。

    他想丁睿会懂,另一只耳钉在等待他的主人,他们本是一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应该分开。

    然而路程峰见过丁睿回来之后神色略有些怪异,他告诉徐珩:““丁睿……他精神状况有一些不好,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徐珩想过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想过据理力争,想过不管不顾,甚至想过诉诸于暴力,不放人他就去抢……,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那个第一次见他就忍不住要跟着他走的少年,那个不惜耍赖示威都要和他一起去打耳洞的少年,那个和他一起祭拜过自己父亲的牵着他的手说好要一起走下去的少年……,他怎么可以忘了他,忘了那些他们一起度过的那些时间。

    这比捅他一刀更让他疼。

    他甚至都没有想他为什么会忘记他,只这一句话就已经让他鲜血淋淋,体无完肤。

    自此以后,他没有再去打听有关丁睿的一切,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高三紧张繁琐到令人绝望的复习之中,大摞大摞的复习资料与卷子,埋葬了他大部分的时间,令他无暇去想别的事情,每次复习到深夜从卷子里抬起头来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仿佛与丁睿的那些过往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这一辈子他就只是一个书虫,一个机械的简单的做卷子写习题的机器。

    这样拼命学习的结果使他终于在期末考试的时候拿到全校第一的成绩,那几个高二时和他打过架的几个尖子生也望尘莫及。

    期末考试过后,高一高二开始放寒假,高三依旧没有寒假,他们要继续上课到年前,然后才能有七天的春节假期,仅有的七天假期,徐珩并没有打算回老家,反正老家也没有人,妈妈在国外工作还没有回来,回去和在这里都是他一个人,还不如留在这里刷题复习。

    放假的当天晚上,他简单从超市买回来了一大堆的方便食品,什么方便面,速冻饺子,自热火锅之类的满满的两个袋子,因为超市离他租住的地方并不远,他是走路回去的,一边走一边拿着提前准备好的纸条背着英语单词,隐隐约约之间感觉到身后有一个影子一直跟着他走,他进胡同他也进胡同,他进院子他也进院子,他转弯他也转弯,转过身去,又没有人,他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直到进单元门上了楼梯,那个人像是也跟了进来。

    他躲了起来,然后将那个跟在他身后的人堵在了楼梯上。

    楼梯上的声控灯熄灭又亮起,那个人就站在声控灯之下,看到那人的那一刻起,徐珩直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漏掉了半拍,不是

    害怕,而是满满的心痛。

    直到丁睿跟着他走进房间,徐珩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竟是丁睿。

    他比从前更瘦了一些,虽说眼睛依旧的漂亮,身上却没有了那种剑拔弩张的锋利,而是带着一丝孩童般地茫然与虚空,也正是他的这种神情,让徐珩心头凛然如刀割一般的疼着,一直到后来好几天,都没有停息。

    徐珩是从随后找来的大辰的口中得知,丁睿是年前被丁家人接回丁家的,他的精神状况的确出了一些问题,回来之后一直是一副痴痴的样子,也不说话,与任何人都不交流,时常会盯着镜子里自己发呆,有时候半夜醒来,还能看到他站在镜子面前,好像在端详着什么,一旦将他拉走他就会到处打砸东西,弄得丁家满屋狼藉,丁家人因此头疼不已,不得已找了大辰和渣子来看他,他和他们也不说话,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就再任何无交流,大辰和渣子用尽了各种办法,试图唤回他一点点记忆,却都也无法让他多看他们一眼。